阿丽丝漫游记

产生

1940年前后，查良镛攻读于联合高中，当时校内各班级学生可自由编写壁报。1941年某日课余，忽然人头济济，有数十人在围观图书馆外走廊的壁报，前排有人高声朗诵，后面谛听的，无不拍手称快。原来壁报上刊有《阿丽丝漫游记》一文，描述阿丽丝小姐千里迢迢来到联高校园，兴高采烈遨游东方世界之际，忽见一条色彩斑斓的眼镜蛇东游西窜，吐毒舌，喷毒汁，还口出狂言威吓教训学生：“如果……你活得不耐烦了，就叫你永远不得超生……如果……”眼镜蛇时而到教室，时而到寝室，或到饭厅，或到操场，学生见之纷纷逃避。文章的作者就是查良镛——金庸先生。却不料因言罹祸，差一点被开除。最早披露这件事的是叶炳炎的《查良镛在联合高中》一文中。

讽刺

联高的学生一眼就看出了“眼镜蛇”影射的是他们学校的训育主任沈乃昌，他戴一副眼镜，“令人讨厌，不近情理”，平时讲话总是带着“如果”二字，学生背地里叫他“如果”，“有些男同学和女同学经常来往，也不是恋爱，不过是亲密一点，就给开除。还有同学在休息时间下下围棋，训育主任也不许，还把围棋没收。大家敢怒不敢言”，学生们平时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壁报前的人越聚越多，《阿丽丝漫游记》立马传遍了整个联高校园，当然也传到了训育主任那里，这下查良镛闯祸了。

解决

训育制是国民党一党专制下的特殊产物，是国民党推行党化教育、奴化教育的一个重要手段。早在1939年四五月间，联高就发生过驱逐训育主任沈咸震的事件，学生把他拉到龙子庙的戏台上，责问他为什么暗中窥探同学的行动，要他承认错误并作检查，他不肯，引起了冲突。事后，教育厅强令开除钦本立等七名学生，经校长张印通等申请，才改为退学。

沈咸震之后，教育厅任命34岁的沈乃昌为联高的训育主任，同时负责教公民课。他到处监视学生的一举一动，做学生思想的检察官，被学生视同蛇蝎，难怪查良镛以“眼镜蛇”喻之。查良镛一时兴起，借阿丽丝之口说出了广大学生心里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完全是童言无忌，根本没想到后果。他后来自述：

我高中一年级时，在学校壁报上撰文讽刺训育主任沈乃昌先生而被开除，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危机之一。因为给学校开除，不但失去了继续求学的机会，连吃饭、住宿也发生问题，后来终于在原校长张印通先生及旧同学好友余兆文君的帮助下进入衢州中学，那是生死系于一线的大难。

不怕重大压力而在文字中畅所欲言，这也是后来《明报》所以得到成功的一个主要原因。不过在《明报》写社评、坚持编辑方针，是有意识地反抗不合理现象。高中壁报上的文章，只是少年人的一股冲动，没有考虑到严重后果的鲁莽行为而已。

如果不是张印通校长勉力将“开除”改为“退学”，并且余兆文帮他办理转学手续，他将立即面临失学和生活问题的威胁，所以他一生不忘这位慈爱的老校长的恩德。（张印通几乎每次在处理类似事件时都做到爱护学生，使他们离开联高后能转入其它学校继续完成学业，这是他在尽校长的天职，也是他作为教育家的人格力量之所在。）查良镛一再提起这件事，对这位校长充满敬意和怀念———

说起我的恩师……一位是中学的校长张印通先生。我因壁报事件被学校开除，张校长曾极力为我争取较轻的处分，但那位训育主任是国民党分子，权力凌驾于校长之上。后来张校长努力帮我转学，这份大恩大德对我一生影响极大。去年张校长的纪念铜像揭幕，碑额是我书写的。

张印通先生的铜像现在屹立在嘉兴一中的校园内，下面有金庸的手书：

敬爱的张印通校长学生金庸敬书“壁报事件”使查良镛被迫离开联高，他在碧湖度过了生命中难忘的两年半，而今只能别了，碧湖……